2025年6月17日，旧金山人工智能创业学校的会场座无虚席。屏幕上是54岁的埃隆·马斯克，台下是硅谷最优秀的年轻创业者们。

  这不是一场普通的分享会——Y Combinator总裁陈嘉兴用了很久，才说服他来到这里。

  这位睡在数据中心亲自拉网线的亿万富翁，用近一个小时回顾了他如何从一个睡在办公的地方、去YMCA洗澡的互联网创业者，成为同时改变太空、汽车和AI产业的“疯子”。

  30年前，他在地板上钻洞偷接网线年前，他飞到俄罗斯试图购买洲际导弹；17年前，他同时面临SpaceX和特斯拉双双破产的绝境。

  每一次，当所有人都在等着看这个“互联网guy妄想造火箭“的笑话时，他都用第一性原理思维把“不可能”变成了现实。

  在这次坦诚的炉边谈话中，马斯克回顾了从Zip2的艰难起步到差点让SpaceX夭折的猎鹰1号三连败，从2008年圣诞节前两家公司同时濒临破产的“奇迹逆转”，到6个月建成10万GPU超级计算中心的“不可能任务”。

  1.从Zip2到PayPal再到SpaceX，马斯克从未选择“落袋为安”，而是不断把筹码留在桌上押注人类未来

  2.用第一性原理思维拆解：把火箭成本分解到原材料只占1%，才发现制作的完整过程效率极其低下

  3.2008年圣诞节前48小时，SpaceX获得NASA合同、特斯拉完成融资，两家公司从死亡边缘被拉回

  4.用物理学思维改变世界：“数学和物理是严格的裁判官，你的东西要么能用，要么不能用”

  5.6个月建成10万GPU数据中心：当供应商说需要18-24个月，就把问题分解成建筑、电力、冷却逐个解决

  6.“我更喜欢工程师这个称呼”：不管任务宏大还是琐碎，CEO都要保持与现实的紧密连接

  7.成功的关键是做有用的事：把它想象成物理学中“功”的定义——对多少人产生了多大帮助

  8.即使成功概率只有1%，如果某件事对人类有价值就值得去做：“不冒险，这些事就永远都不可能发生”

  陈嘉兴：回到1995年，你当时面临着在斯坦福读博还是创业的选择。能带我们回到那个关键时刻吗？

  马斯克：那时我在斯坦福材料科学系，研究用于电动汽车的超级电容器，想解决电动车的续航问题。但同时，有个大多数人都没听说过的新东西叫“互联网”。

  我找到导师Bill Nix说：“能不能让我推迟一学期入学？这事儿很有可能会失败，到时我还得回来读书。”他看着我说：“这可能是我们最后一次谈话了。”——结果他说对了。

  马斯克：我觉得成功的可能性非常小。1995年，我自己写了可能是最早的互联网地图导航和黄页白页系统。我连网络服务器都用不起，直接读取端口数据。原来的办公室在帕洛阿尔托谢尔曼大道，楼下正好有家网络服务商。

  我在地板上钻了个洞，直接拉了根网线专线美元，我们连住的地方都负担不起，就睡在办公的地方里，去YMCA洗澡。

  陈嘉兴：但最后Zip2卖了3亿美元，这在当时是巨款。你拿到2000万后，大部分人会选择享受生活，你却把钱都投进了也就是后来的PayPal。

  马斯克：我觉得在Zip2我们造了很棒的技术，但被那些传统媒体公司限制住了——《》和赫斯特既是投资方又是客户，还在董事会里。他们总想用我们的软件做些毫无意义的事。

  陈嘉兴：然后PayPal之后，你又一次把筹码留在桌上，而且这次更疯狂——你去造火箭。当时媒体都管你叫“互联网guy想造火箭”。

  马斯克：听起来确实很荒谬。PayPal卖掉后，我去NASA网站想看看我们何时送人上火星，结果什么计划都没有。

  我原本想做个慈善项目，送个小温室到火星上，种些植物，拍下“红色背景上的绿色植物”的精彩照片，激励大家探索火星。

  为了找便宜的火箭，我2001年和2002年去了俄罗斯，想买他们因为裁军协议要销毁的洲际弹道导弹——当然是去掉核弹头，加个火箭飞火星。

  马斯克：2001年在莫斯科跟俄罗斯军方谈判买洲际导弹，确实很疯狂。而且他们不断涨价，完全违背了谈判的基本规则。

  后来我认识到，问题不是大家不想去火星，而是用现存技术去火星会让NASA破产。

  所以2002年我创立了SpaceX，目标是把火箭技术推进到能够送人去火星的水平。

  马斯克：对，我估计成功率不到10%，可能只有1%。招人的时候我也不忽悠，我直接说：“我们很可能会死，但也有一点点可能不会死。这是把人类送上火星、推进技术发展的唯一方法。”

  我本来想招个总工程师，但优秀的工程师都不愿意来——风险太大了。所以最后我自己当了总工程师。前三次发射都失败了，第四次要是再失败，我就没钱了，那就真的完蛋了。

  马斯克：2008年夏天，SpaceX第三次发射失败，连续三次失败。特斯拉的融资也失败了，公司在快速烧钱。那时候真的很绝望，感觉这会成为一个关于傲慢自大的警示故事。

  幸运的是，第四次发射成功了，NASA在12月22日——就在圣诞节前——给了我们国际空间站补给合同。我接到电话时直接脱口而出：“我爱你们！”这可不是他们平常听到的话。

  然后特斯拉在12月24日下午6点——能够融资的最后时刻——完成了融资。如果没成功，圣诞节后两天我们就发不出工资了。

  马斯克：我觉得关键是尽可能对他人有用。这听起来很老套，但实际做到非常困难。

  我把它想象成一个曲线下的面积——你对多少人产生了多大的帮助？这几乎就像物理学中“功”的定义。

  如果你追求做真正的工作，而不是追求荣耀，成功的概率会高得多。不管是CEO还是初创公司的任何角色，你都要不顾一切代价去成功。

  最重要的是不断打击自己的自负，内化责任感。如果你的自负与能力的比例失衡，就会断开与现实的反馈回路。

  陈嘉兴：你经常提到第一性原理思维。能用具体例子说明这种思维方法如何帮你把“不可能”变成现实吗？

  第一性原理是把事物分解到最基本的公理元素——那些最可能为真的东西，然后从那里谨慎地向上推理，而不是通过类比或比喻来推理。

  马斯克：对，拿火箭来说。一般人会怎么估算火箭成本？他们会看历史上火箭的价格，然后假设新火箭的成本也差不多。但用第一性原理的方法，你会问：火箭是由什么材料组成的？铝、铜、碳纤维、钢铁等等。

  这个火箭有多重？每种材料有多重？每公斤原材料的价格是多少？这就设定了火箭成本的真正下限——理论上可以无限接近原材料成本。

  然后你会发现，火箭的原材料成本只占历史成本的1%到2%。这说明制造过程效率极其低下。

  马斯克：没错。这种思维方法适用于一切。还有个技巧是“极限思维”——如果你把某个东西最小化或最大化会怎样？这种思考方式非常有帮助。

  陈嘉兴：去年XAI建数据中心的故事也很疯狂。据说你们在6个月内就搞定了10万块H100？

  马斯克：去年初，我们找供应商问需要多久才能建好一个能让10万块H100协同训练的集群。他们说要18到24个月。但我们一定要在6个月内完成，否则就没有竞争力了。

  我们没时间从零开始建楼，所以在孟菲斯找到了一个废弃的电解质工厂。但问题是，它只有15兆瓦的供电，而我们应该115兆瓦。

  于是我们租了发电机组，放在建筑一侧。然后租用了美国四分之一的移动冷却设备，放在建筑另一侧。

  马斯克：确实。但最大的挑战是电力波动——训练时功率可能在100毫秒内下降50%，发电机跟不上。

  所以我们加了特斯拉的Megapack储能系统，修改软件来平滑训练过程中的电力波动。

  网络布线万个GPU协同训练，网络连接极其复杂。我们24小时四班倒地工作，我自己也睡在数据中心，亲自拉网线。

  马斯克：我更喜欢“工程师”这个称呼，而不是“研究员”。除非有根本性的算法突破，否则都是工程问题。不管任务是宏大还是琐碎，你都要去做。

  我说过，自负与能力的比例如果失衡，就会断开与现实的反馈回路。所以要不断打击自负，内化责任，保持与现实的紧密连接。

  马斯克：我们现在有15万块H100、5万块H200，还有3万块GB200在孟菲斯的训练中心。马上还要在孟菲斯地区的第二个数据中心上线。

  据我所知，去年没人做过10万块H100协同训练，今年可能有人做到了，我不确定。但我们已翻倍到20万块了。

  马斯克：关键是要真正理解事物的本质，而不是被表面现象迷惑。当有人说“这不可能”或“需要两年”时，要问为什么？把问题分解成基本组成部分，然后逐个解决。

  大多数“不可能”只是因为没有人真正从根本上思考过问题。这种思维方法适用于软件、硬件，适用于一切。

  陈嘉兴：2008年对你来说是个什么样的年份？我知道那是金融危机，但对你个人来说呢？

  马斯克：那是我人生中最黑暗的时期。年中的时候，SpaceX第三次发射失败了——连续三次失败。特斯拉的融资轮也失败了，公司在快速烧钱，眼看就要破产。

  马斯克：如果第四次再失败，我就没钱了，SpaceX就完了。我们会成为又一家失败的火箭勇于探索商业模式的公司，加入那个坟场。所以我当初估计的成功率其实挺准的——我们真的是险险过关，差一点就失败了。

  马斯克：对，即使第四次发射成功也不够。我们还需要一份大合同才能活下去。12月22日，就在圣诞节前，NASA的团队打电话说要给我们一份国际空间站补给合同。

  我当时直接脱口而出：“我爱你们！”这可不是他们平常会听到的回应，通常大家都比较严肃。但那真的是救命稻草。

  马斯克：特斯拉的融资是在2008年12月24日下午6点完成的——那是能完成融资的最后时刻。假如没有成功，圣诞节后两天我们就发不出工资了。那线年年底。

  陈嘉兴：很多人在第一次成功后就会选择“落袋为安”。你从Zip2赚了2000万，又投入PayPal成功后，又all in到SpaceX和特斯拉。是什么驱使你一直把筹码留在桌上？

  马斯克：拿到Zip2那2000万支票的时候，我住在一个有四个室友的房子里，银行账户只有1万美元。支票居然是邮寄来的——2000万的支票通过普通邮件寄来！

  我的银行余额从1万变成2000万零1万。交完税之后，我几乎把所有钱都投进了。

  马斯克：我觉得如果你想做真正有意义的事，就必须承担风险。在Zip2，我们开发了很棒的技术，但被客户限制住了，没能真正发挥作用。所以在PayPal，我想直接服务消费者。

  而在PayPal之后，我看到人类还没有成为多星球物种的计划，这是关乎人类文明存续的大事。如果不冒险去做，这些事就永远都不可能发生。

  陈嘉兴：但2008年那种同时面临两家公司可能倒闭的压力，是怎么扛过来的？

  马斯克：没有退路，只能硬扛。我记得当时媒体的标题都是“互联网guy妄想造火箭”之类的，大家都在等着看笑话。确实，一个做互联网的人要造火箭，听起来就不像是成功的配方。

  马斯克：回到第一性原理。不管外界怎么说，物理定律不会骗人。数学和物理是严格的裁判官——你的东西要么能用，要么不能用，没有中间地带。在政治或者其他领域，你可以靠话术，但在造火箭这件事上，你必须极度追求真相，否则火箭就会爆炸。

  马斯克：我学到的是，当你真正相信某件事对人类有价值时，即使成功概率很低也值得去做。SpaceX和特斯拉都差点死掉，但它们活下来了，现在正在改变世界。

  如果当时因害怕失败而放弃，人类可能还要再等几十年才能看到可重复使用的火箭和真正的电动汽车革命。有时候，最疯狂的赌注反而是最理性的选择。